诺贝尔奖获得者被学术界集体驱逐，他冤枉吗？

2003年，DNA双螺旋结构发现50周年。DNA双螺旋之父、诺奖获得者詹姆斯·沃森（James Watson）为此接受了美国电视采访。

这是他身败名裂的开始。


从诺奖到“种族主义者”

1953年2月28日，沃森首次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。

1953年5月30日，沃森在Nature上发表了一篇论文，他推断，DNA双链解开，复制出完全相同的子双链，这就是基因复制的机制。

1963年，年仅34岁的沃森因发现DNA的双螺旋结构荣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。

沃森改变了人类对生命的看法——生命即信息，承载于基因中，编码在生物体内每个细胞中。

如果能够编辑这些遗传信息，那么人类社会乃至人这个物种都会被改变。

1962年斯德哥尔摩举行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 |Keystone、Getty Images

转变发生在2003年。

沃森接受美国公共广播公司采访时认为，有朝一日，基因编辑能用于“治愈”低智商群体，这是一种疾病。

4年后，他将其与种族联系在了一起，越过了“政治界限”。

2007年，他在接受《泰晤士报》专访时提到：“对非洲的前景感到悲观”，因为他认为“所有的社会政策都建立在‘黑人与白人智力相当’的前提之上，但是科学研究却证明这个前提不正确”。

言论一出，随即引发巨大争议。

2012年1月，沃森在冷泉港实验室 | 摄影：Jan Arkesteijn，Public domain

科学界称其“用科学为偏见辩护”，他任职的冷泉港实验室（The Cold Spring Harbor Laboratory）作为世界生命科学圣地、“分子生物学摇篮”，第一时间选择与其“割席”。

解除詹姆斯·沃森主席职位并要求其退休，撤销了他名誉教授和名誉受托人等在内的所有头衔和荣誉。

当美国“黑人的命也是命”运动爆发时，沃森的“种族主义”言论让其彻底消失在美国学术界。

获诺奖50余年后，沃森遭到驱逐，不能参加会议，冷泉港实验室中的肖像也被移出。沃森只能与妻子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。


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

没有沃森，就没有DNA结构的发现。

1946年，还在芝加哥大学读本科的詹姆斯·沃森阅读了薛定谔的《生命是什么》，被遗传学深深吸引。1947年沃森在印第安纳大学攻读博士学位，研究方向是噬菌体，并以此了解基因是如何控制细胞遗传的。

沃森的导师卢里亚认为，要搞清楚遗传，就要弄清基因的化学结构。

与此同时，远隔千里之外的英国核物理专家威尔金斯（Maurice Hugh Wilkins）和弗朗西斯·克里克（Francis Crick）眼见广岛和长崎被核弹毁灭，内心不安，决心转型。

沃森拜入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佩鲁茨（Max Perutz）教授门下进行博士后研究蛋白质，在这里遇到了克里克。

弗朗西斯·克里克（Francis Crick）| Science Photo Library


沃森在《双螺旋》一书中写道——

当时两人一见如故，都认为DNA比蛋白质更重要，应付完佩鲁茨交给他们的实验任务后，就在私下讨论DNA。

他们依靠的工具也很简单，就是一组用球和棍做的分子模型，像小孩子拼插积木一样，拼出最合理的结构。

1953年1月，最终在威尔金斯的帮助下，两人才得到一份复制的DNA精细的X射线衍射图（因其编号51，又被称为图51）。

沃森反复拼凑，最后终于了得到最合理的结构，DNA由两条链组成，主链在外侧，内部是碱基，且腺嘌呤与胸腺嘧啶、鸟嘌呤与胞嘧啶分别通过氢键配对，将两链结合在一起，整体为双螺旋结构。

克里克检查这个结构发现，一切都与衍射图相符。

沃森（左）和克里克（右）与他们搭建的DNA模型 | Science History Institute


“黑人智商低”

2019年，美国作家沃尔特·艾萨克森（Walter Isaacson）在沃森最低谷时询问：“情况真的如此吗？”

他依然对自己的观点毫不动摇：“实际上，美国公共广播公司对我的采访非常不错，我无法否认自己坚信的观点。”

沃森先是讨论历史上各种各样的智商检测方法，甚至气候影响。

有调查数据表明，白人的平均智商为100，黑人的是70-85，拉丁裔是90左右，中日韩等东北亚人是103-106，而部分欧洲犹太人群是110-115。

沃森认为，这些都与遗传基因有关，并非后天形成。

他说：“智商排在最后 10%、真正遭遇困难的人们，甚至连完成小学学业都费尽周折，原因何在？许多人会说：‘这是由贫困之类的问题造成的。’也许原因并非如此。我想要（通过基因编辑）让人们摆脱智力低下的状况。”

他还发现了一种“不利于智力的黑人基因”——MAOA基因7重复序列，沃森认为由该基因控制的蛋白质会减少，从而导致该人体内激素分泌混乱。

在社会罪犯中调查发现，两千名罪犯中有1154人体内都存在MAOA基因。

美国“黑人的命也是命”运动 | Time


沃森遭遇驳斥

但沃森遗传基因决定智力论，遭到驳斥。

2018年，美国公共广播公司系列纪录片《美国大师》（American Masters）专门为沃森拍摄一期，呈现他的科学成就和饱受争议的观点。

约瑟夫·格雷夫斯（Joseph Graves）是首位获得进化生物学博士学位的非裔美国人，他说：“我们对人类遗传变异了解颇多，绝对没有证据证明，任何人类的亚群体中存在能提高智力的遗传差异。”

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院长、作为人类基因组计划负责人，也是沃森的继任者弗朗西斯·柯林斯（Francis Collins）说，智力研究专家认为，“黑人和白人在智商测试中的任何差异并非基因差异所致，而主要由环境差异导致”。

早在1984年心理学家詹姆斯·弗林（James Flynn）就发现：

IQ测试得分在数十年中不断增长，以至于必须定期提高测试难度才能把平均分保持在100。

在46年中，美国的平均智商提高了13.8点；非洲的肯尼亚，涨势更为惊人，在1984-88的14年间儿童的IQ增长了26点。

不同IQ分支的全面增长 | ourworldindata.org

IQ点数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，意味着弗林效应不可能是基因变化造成的，而只可能是源于环境因素的改变。

2018年，詹姆斯·沃森遭遇车祸，他只能虚弱地坐在椅子上，他迫切希望再次参加在冷泉港举行的学术年会，但实验室没有取消禁令的打算。

纵然有诺奖的桂冠，也扛不住种族歧视的重压。


参考资料：

1.https://doi.org/10.1107/S2059798322010658

2.https://paulingblog.wordpress.com/2016/05/31/peter-pauling-and-the-discovery-of-the-double-helix-1952-1953/

3.https://cn.nytimes.com/opinion/20230307/gene-editing-crispr-fertility-medicine/